文化直击:诗的力量 校园窗口不止风景(组图)

发布 : 2019-3-20  来源 : 明报新闻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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参与校园玻璃诗计划的何传耀学生主要用白色笔抄写,有时也会根据诗文内容,发挥创意,用上黄、橙等醒目颜色的笔,有学生甚至自备湖水蓝色的「私家笔」抄诗。






组织不定期举办主题活动,如作家西西于2018年获美国纽曼华语文学奖,他们就以西西诗选为题,抄了她三首中文及两首英译诗作。



陈燕遐(左)现于「书写力量」担当统筹角色,编诗、抄诗则由林日锦(中)、陈卓姿(右)等学生负责。


【明报专讯】诗好像逐渐淡出我们的生活,有老师靠志趣相投的同事和学生帮忙,用一支笔、一面玻璃、一块黑板,将优美的诗句文字重新带到众人眼前。

由大学「抄」到中学

玻璃诗不仅是艺术装置,也是荃湾公立何传耀纪念中学(下称何传耀)里一道温柔的风景线。在该校任教生物,本身亦是诗人的阮文略(笔名荧惑)就读香港中文大学生物化学(医学院)哲学博士课程时,是「书写力量」的中坚分子,毕业后担任组织顾问至今。三年前入职何传耀,他想将玻璃诗从大学??u广到中学校园,便向校长提议,校长起初也有疑惑,「我就直接开手机,向校长展示书写力量的玻璃诗相片」。校长得知玻璃诗在大学颇有回响,又认为学生可透过抄诗接触更多文学作品,于是准许校园玻璃诗计划。

阮文略一开始邀请对文学感兴趣的高年级学生参与,后来有其他学生请缨抄诗。现时有三四名中二、三学生轮流抄诗,每年抄一至两次。但在中学校园??u广玻璃诗,抄写位置甚至日晒角度都跟大学不同,一切要从零开始筹备。阮文略起初买来黑色画纸抄诗,贴上课室的玻璃趟窗,但滑动窗子时容易弄破画纸。试过不同方法,最终选定在课室后排的磨砂玻璃窗上抄诗,既看得清楚,玻璃上亦布满方格,方便学生「爬格子」。抄写用的笔他也试过四五个牌子,才找到显色、易拭擦又便宜的水性笔。

不限体裁语言 播种静待开花

学生抄过诗人周汉辉的〈时间的问题〉、文学杂志《字花》前编辑陈子谦的〈十七岁的野比大雄〉等,过去主要由阮文略选诗,「我会提供两至三个诗段,学生自行决定抄哪一首」。渐渐学生的自发和参与程度愈来愈高,现时有一半诗皆由学生提议。「如有学生看(日本作家)太宰治的小说《人间失格》,问我可否抄这个;又有学生问我可否不抄诗,抄粤曲(歌词),我说『可以』。只要能找到有意思、有文学价值的文字,都可以抄。」不同地方、文字的作品也曾在何传耀出现,如两年前曾有瑞典学生到该校交流,以瑞典文抄写2011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、瑞典诗人Tomas Transtr?mer的诗作Allegro;阮文略特意挑选韩文诗,让爱好韩国文化的学生分别以韩文及中文抄写。去年他又邀得缅甸诗人Ko Ko Thett到校分享文学创作心得,更请对方在课室玻璃上亲笔书写After‘The Lie of Art’其中几句。今年2月更邀得马其顿诗人Nikola Madzirov与学生对谈文学与写作,并分别用马其顿语、广东话和英语读同一首诗,希望让学生知道文学可以跨越语言和地域。

在玻璃上抄诗,有学生为求抄得工整,百来字竟不惜花上两三小时誊抄。「那就慢慢来吧,又没有人催促,慢慢做好一件事。」阮文略希望藉抄诗,让字体秀丽或喜欢写字的学生有机会表现自己。学生通常在课室空无一人时才抄诗,他发现学生都很喜欢这种宁静的书写状态,过程中也获得满足感。

然而,学生总会毕业离校,每年能否遇到喜欢文学的学生是未知数。阮文略表示,在中学??u广文学,过程近乎「守株待兔」,「有时需要默默耕耘,等待喜欢文学的学生冒出来。如何启发学生,就像农夫播种,无可能期望每粒种子都开花,但不可以不播种,唯有尽量照顾好每粒种子,希望多些种子开花」。

从怀疑到支持 师生默默坚持

何传耀的校园玻璃诗计划,缘起自中大「书写力量」抄诗活动。「最初大家对抄诗很怀疑、没有信心,因为(中大)没有人试过,我们又不是官方组织。」中大自学中心高级讲师陈燕遐博士是「书写力量」发起人之一,她有感校园人文气息浓厚,故2012年萌生在校园设施上抄诗的念头,「只要你肯做,特别是??u勾x??艺、阅读的活动,大学很支持」。

组织成立之??o?J??较难向校方申请到写诗位置,成员便在崇基学院岭南运动场外,每周挂起黑色横额,用粉笔抄诗。坚持与傻劲带来回响,有导师在报章专栏介绍,各书院和书店亦相继借出抄诗位置。现时新亚书院钱穆图书馆、高?x??、马临楼等二十一处黑板和玻璃上,都可见诗?处处。

诗句得以满布校园,全靠一众「义工」学生。编诗小组全体成员每月挑选约三十首诗,再从中选出十首,交由一名学生联络作者及出版社授权抄写;另一人则负责编配诗位和抄诗、安排摄影人手等。而将诗抄于黑板还是玻璃之上、节录篇幅等都经特别考虑,如黑板适合抄精干的古诗,落地玻璃则宜抄新诗,每首诗节录成不多于八行;经校对和定稿,最后一步才是抄诗,每两周换诗一次。

抄诗「贴堂」带来满足感

「三朝元老」经济学三年级生林日锦是编诗小组一员,他一年级起加入组织,今年负责选诗和校对。「我觉得那七至八行诗一定要先感动到我,才可以感动其他学生。」他平日倾向选情诗,认为学生多在大学经历拍拖与失恋,对情诗较有共鸣。他也会因应季节,在春天选择关于恋爱的诗,秋天予人落寞之感,则多选失恋诗。

除了高年级成员,组织亦继续有「新血」加入。如就读中国语言及文学一年级的陈卓姿是何传耀毕业生,曾是阮文略的学生,中学时代已初尝抄诗滋味,升上大学顺理成章加入「书写力量」,继续其抄诗「任务」。访问当天她在餐厅落地玻璃即席挥毫,不徐不疾写下字体整齐的三行诗。字体能够保持同一水平,她的秘诀是在每个字旁点一点做标记,再下笔继续写。写了一个学期,熟能生巧,她现在只需在每行诗前画一点作标示,便可写出字体平衡的诗句。

教陈卓姿最难忘的,是她抄的诗〈一个孩子在天上〉(孟浪)及〈发了一场香港梦〉(陈灭)出现在中大政治与行政学系副教授周保松的脸书上,「第一次是阮文略老师告诉我,第二次是自己在教授的脸书上发现。陈燕遐老师也有在组织群组提及此事」。又试过有朋友起初不知她是组织成员,有次他们到咖啡室用餐,友人看见她抄在玻璃上的诗,大赞字体漂亮,她心中暗自狂喜。

「我们没有压力,因为这组织(做的事)不是工作需要,不需要『交数』。」对组织、抄诗文化的发展,创立「书写力量」的陈燕遐说能做下去会继续做,「但凡事都有尽头,而且中大一直有很多人在做不同的事去??u勾x??化,我觉得不需要拘泥于一个形式。如果组织老化至一个阶段,不再引起大家的兴趣,就是说再见的时候」。

文:陈雪瑜

图:杨柏贤、受访者提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