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正经中文：铃铛的作用——〈性好折难〉(组图)
发布 : 2025-12-19 来源 : 明报新闻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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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图：Karisssa@iStockphoto）
（表一）
1859年，歌曲再版，因应副歌反复出现的「Jingle Bells」，音乐公司就以此作为新歌名。改版后的新歌传唱甚广，词中有雪花、有铃铛，旋律轻松欢快，很切合圣诞节的氛围，1860至70年代开始与圣诞节联系在一起，渐渐成为圣诞节专用之歌。
「Jingle」就是铃铛所发出的声响，雪橇滑行无声无息，人们于是在雪橇马具上绑铃铛，用以提醒他人雪橇行近，也用来防止两辆雪橇相撞，特别是在冬天的大风雪中。
中国旧时在大车之下或拉车的牲口项上拴缚铃铛，也是这个道理。当然，中国的铃铛还有很多特殊的用途。
■古文篇章
性好折难（《艾子杂说》）
营丘【1】士，性不通慧【2】，每多事，好折难【3】而不中理。
一日，造【4】艾子【5】问曰：「凡大车之下，与橐?【6】之项，多缀铃铎【7】，其故何也？」艾子曰：「车、?之为物甚大，且多夜行，忽狭路相逢，则难于回避，以藉鸣声相闻，使预得回避尔。」
营丘士曰：「佛塔之上，亦设铃铎，岂谓塔亦夜行而使相避耶？」艾子曰：「君不通事理，乃至如此。凡鸟鹊多托高以巢，粪秽狼藉【8】，故塔之有铃，所以警鸟鹊也，岂以车?比耶？」
营丘士曰：「鸇鹞【9】之尾，亦设小铃，安有鸟鹊巢于鹰鹞之尾乎？」艾子大笑曰：「怪哉，君之不通也！夫鹰隼【10】击物，或入林中，而绊之绦线【11】，偶为木之所绾【12】，则振羽之际，铃声可寻而索也，岂谓防鸟鹊之巢乎？」
营丘士曰：「吾尝见挽郎【13】秉铎而歌，虽不究其理，今乃知恐为木支【14】所绾而便于寻索也。抑不知绾郎之足者，用皮乎？用线乎？」艾子愠【15】而答曰：「挽郎乃死者之导也，为死人生前好诘难【16】，故鼓铎以乐其尸耳。」
■注释
【1】营丘：古地名，今山东省淄博市临淄区。西周时期，吕尚分封于此，建立齐国，以营丘为国都。因地临淄水，后改名为临淄
【2】通慧：通达聪慧
【3】折难：争辩非难
【4】造：粤音躁，cou3，造访
【5】艾子：作者虚构的战国时期人物
【6】橐?：橐，粤音托，tok3。?，同「驼」。橐?，即骆驼
【7】铃铎：铎，粤音踱，dok6，古代乐器，一种大铃。铃铎，皆古时敲击乐器，泛指铃铛
【8】狼藉：杂乱不堪的样子
【9】鸇鹞：鸇，粤音煎，zin1，一种猛禽，似鹞，羽色青黄，常捕食鸠、鸽、燕、雀。鹞，粤音耀，jiu6，亦猛禽名，似鹰而小，俗称雀鹰，背部灰褐色，腹部白中带赤，善捕小鸟
【10】鹰隼：隼，粤音准，zeon2，一种鸟类，鹰类中最小者，飞行速度极快，饲养驯进后，可以帮助猎人捕猎鸟兔。鹰隼，指前文提到的鸇鹞之类
【11】绦线：绦，同「绦」，粤音滔，tou1，用丝编成的带、绳。绦线，丝线，丝带。猎鹰脚上绑有绳带，以便训练、控制
【12】绾：粤音玩上声，waan2，系结，这里指牵绊
【13】挽郎：出殡时牵引灵柩绳索、唱挽歌的人
【14】木支：即木枝
【15】愠：粤音酝，wan3，含怒，生气
【16】诘难：诘，粤音揭，kit3，质问。诘难，与前文「折难」意思相似，责问非难
■语译
营丘有个士人，生性不懂变通，也不怎么聪明，却每每多事，喜欢与人争辩、为难他人，说的东西又不合事理。
有一天，他去拜访艾子，问道：「大车下面，还有骆驼脖子上，常常拴?铃铛，这是为什么呢？」艾子回答：「大车、骆驼都是大家伙，而且经常在夜间赶路，若与其他车辆忽然在狭路相逢，就难以回避，所以要拴个铃铛，使彼此听到铃声，预先可以避让。」
营丘士人又问：「那佛塔之上，也挂了铃铛，难道佛塔也在夜间赶路而要用铃声提醒彼此避让吗？」艾子答道：「您不通事理，竟到这样的地步！大抵鸟鹊都喜欢依附高处，在上面筑巢，它们的粪便会把佛塔弄得脏乱不堪，因此塔上挂有铃铛，可以惊散鸟鹊，怎么能拿它来和大车、骆驼的铃铛相比呢？」
营丘士人再问：「那鸇呀、鹞呀之类，它们的尾巴上也系了小铃铛，哪有鸟鹊会在鸇、鹞的尾巴上筑巢呢？」艾子大笑，说：「奇怪呀，您真是什么都不懂！猎鹰?x??猎物，有时会追进树林中，它们脚上绑?丝带，偶尔会被树枝缠住，拍打翅膀挣扎的时候，若尾上有铃，猎人可以循?铃声找到它们，怎么能说是为了防止鸟鹊在上面筑巢呢？」
营丘士人接?问：「我曾看见挽郎在葬礼上摇?铃铛唱挽歌，那时虽然不明白是什么道理，现在总算知道是怕被树枝绊住，铃声可以引导其他人找到他。只是不清楚绑在挽郎脚上的绳，是用皮做的，还是用丝线做的？」艾子听了，生气地答道：「挽郎是引导死者的人，因为那个死人生前喜欢和人家驳难争执，所以挽郎才摇起铃铛，用来取悦那具死尸。」
■正经之外
铎的用途
〈性好折难〉中，艾子已经把铃铎的日常用途说了个遍，但铃铎——特别是铎——在上古时期还有些特殊的用途。
铎的形状如铙、??T，其横切面像合拢的瓦片，即所谓「合瓦形」，腔体内有舌，摇勾x??，舌撞击腔体，发出声音。舌分为铜制、木制两种，前者称为「金铎」，后者称为「木铎」。东汉经学家郑玄说：「文事奋木铎，武事奋金铎」，木铎用于文教场合；金铎用于军事场合，如清代学者顾炎武所说：「金铎所以令军中，木铎所以令国中」。
金铎声音清脆，穿透力强，在嘈杂的战场上能有效传递信号。古代军法，五人为「伍」，五伍为「两」，一两有二十五人，设有司马。依《周礼》所载，打仗时「以金铎通鼓」，由司马负责振铎，也就是摇响金铎，军将以下听到金铎之声随即击鼓，一时众鼓齐鸣，军心振奋。
木铎之声较为低沉，显得柔和，适用于宣示政令。郑玄说：「古者将有新令，必奋木铎以警众，使明听也。」古时每有新的政令，官员会巡行四方，摇响木铎，引起民众注意，以达到宣传目的。像周代设有小宰之职，每年正月，小宰会边巡视边摇木铎，警告民众：「不执行国家政策的，国家自有既定的刑法对付你们。」（不用法者，国有常刑）在同一时节，小司徒、小司寇也会振响木铎说相同的话。到了二月，又有司烜氏，行走在国都中，摇?木铎提醒人们遵守防火的禁令。其他如宫正、士师、乡师等，木铎一样是他们宣扬政策法令必不可少的工具。
慢慢地，木铎由??u行政令的工具，变成宣扬教化的象徵。《论语·八佾》载，孔子经过卫国仪邑，当地官员与孔子会面，之后兴奋地对孔子的学生说：「诸位，做不了官有什么好担心的？天下无道已经很久了，但老天会把你们的老师当成木铎！」仪邑官员称「天将以夫子为木铎」，把孔老夫子比喻成巡行施政时摇动的木铎，意思是天下无道，所以老天以孔子为木铎，让他巡游天下，行教布道，警醒世人。
木铎由此又用来指代教育文化事业。因此，掌管文教的人称为「司铎」、「秉铎」，从事教职也叫「振铎」。
〈性好折难〉中那个好驳嘴抬杠的营丘士，连铃铎的基本功用都搞不清楚，至于金铎、木铎之别，以及它们的象徵意义，就更不用说了。
■实战篇
1. 试判断以下陈述：
（A）大车下拴铃铛，是为了避开狭路相逢的骆驼
□正确
□错误
□无从判断
（B）绑在猎鹰脚上的绳带，可以用皮制作，也可以丝线制作
□正确
□错误
□无从判断
2. 试引用原文填写下表（表一）。
3. 艾子如何嘲讽营丘士？你对营丘士这类人有什么看法？
■洪若震
（香港中文大学中国语言及文学系高级讲师，主要研究文字学、古代文献和古典文学，长期从事语文教育，著有《生鬼文言文》系列）
文：洪若震
图：Karisssa@iStockphot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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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语文同乐 第811期]